言寺SwanKa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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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正文——

朔月出鞘，带着冷冽的剑光斩向少年的右臂。那少年目光一凝，以极快的速度收回了手。

“啊——我恨你们！”那榕树精嘶吼着，带着极度的愤怒。

见状，江澄和蓝曦臣了然，猜想那榕树精应该是山中榕树汲取了灵气后幻化的树精，怕是在有意识之后成人形之前，被人砍掉了树枝失了左臂，从此对人产生了怨恨，迷了心智，成了一个祸害。行到此处的人被他撞见，便被抓去吸干了精 气，倒吊起来鞭 尸泄愤。

蓝曦臣那一剑正好彻底激怒了榕树精，他操控着气根攻向两人。粗大的气根从四周袭来，如同一条条大蛇一般。江澄换了三毒来抵挡，纵使两位宗主武功高强，在失去了门生子弟的助力，要对付那么多的蛇一般的气根也是有些吃力。

两人背对着背，合力斩杀气根，互相保护对方视野的死角处，这样的默契也是多次夜猎合作磨合出来的，什么时候该怎么应对已不需用语言来提醒。江澄虽也在奋力斩杀，但心中始终不能将全力放在招式上，他控制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回想方才蓝曦臣即将斩向树精右臂时，那榕树精眼中一逝而过的凶光，那凶光给人的感觉就如同嗜血的魔物，斩杀猎物已不能满足他，慢慢的折磨猎物才能使他获得快感。

江澄感觉非常不好，他无法静心对付气根。黑夜之中的榕树林透不过月光，唯一的光源只有他和蓝曦臣的剑光。两道剑光闪过，应该能短暂的看到周围的景象，胡乱挥舞的气根、被捆绑的门生们，以及那个身着青绿布衫的少年……他思索着，却骤然心惊。

不对！少了一个！

自从被气根围攻后，就再不见那榕树精的身影。

江澄瞳孔剧缩。通过这一番较量，他深知这榕树精的修为绝不跟他那少年模样相搭的，这精怪的修为很高，比一般的精怪更有神智。蓝曦臣不曾和榕树精正面对过招，怕是没他更能体会这榕树精的修为。想到这，江澄便欲提醒蓝曦臣，余光撇过去，只见朔月冷冽的剑光扫过前方，几条气根的缝隙之后，闪过了一丝绿色和森冷目光。那景象只出现了一瞬，快得就像幻觉，但江澄骤然紧张，顾不得思考身体便已行动。

“蓝曦臣，小心！”

他一把将蓝曦臣挡在了后面，和蓝曦臣换了个位置，提剑欲挡。

可还是晚了一步，下一秒，便听见血肉撕裂的闷声，腹部传来前所未有的异物感。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让四肢无力，三毒咣当一声掉到地上。空气里弥漫开血腥味。

江澄将疼痛的呼叫生生咽下，却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。他低头看到插在腹中的树枝，正是那榕树精的右手。

这一切发生得太快，来不及让人做出任何反应。

“江宗主！”蓝曦臣急呼，欲举剑砍去榕树精的右臂。

“别动！”那榕树精恶狠狠道，“你若再动一下，我便捏爆他的金丹！”

说罢，作势加了些力气，江澄腹中的树枝又往里刺入了几分，就堪堪停在金丹的周围。江澄疼得浑身痉挛。

蓝曦臣彻底冻住了，他不敢动一下。他提着剑站在那，朔月流转的清澈灵光都似乎有些停滞。蓝曦臣忽然感到一阵心慌，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。这也是蓝曦臣做家主来第一次感觉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之中。

他明明可以不听那榕树精的话去一剑砍断他的右手，从而赢得主动。但他看到江澄听见刚才榕树精说得话后骤然绝望而无助的眼神，突然就于心不忍。江澄是一宗之主，不能失去金丹，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想看到的，是一个完好的江澄，是一个真真正正能活着的江澄，而不是一个有呼吸的江澄。

所以，他不敢动。

 

画面仿佛静止了，只有江澄腹部的血滴滴答答地流着，蓝曦臣握剑的手有些颤抖。

 “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”榕树精看到蓝曦臣的样子，笑得浑身发颤，“看来，我失手制住他似乎比直接伤了你更让你痛苦呢，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他看到蓝曦臣脸色越来越差，似乎得到了某种快感，愈发猖狂，“怎么？不敢了吗？”

 “来啊，砍我的右手啊，哈哈哈，胆小鬼！”

蓝曦臣根本不敢动，但他却听到身边一个脆弱的声音。

 “别……求……求你……蓝曦臣……不要……不要砍他的右手……”

 “求求你……别听他的……不要砍……”

江澄弓着腰一只手握着插入腹部的树枝，勉强支撑自己不倒，他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，仿佛一只坠入绝境的小兽，毫无反抗能力，只能哀声乞求。

 

蓝曦臣从没见过江澄如此示弱的一面，顿时心中大乱，勉强镇定心神后，在夜色的掩护下不动声色地伸出左手握住江澄垂下的另一只手，轻轻的握住，慢慢的加重力道，直到双手紧紧攥在一起。

蓝曦臣轻轻柔柔地出声，仿佛在哄一个孩子，“放心，我不会的。别紧张，相信我。”

那温润的声线似乎有股魔力能安抚颤栗的心神。江澄听了，果然放松了许多，呼吸不再那么粗重。

对面的榕树精饶有兴致的看着，呵呵笑道：“哎呀，真有意思，你似乎很在意这个人？”

蓝曦臣不语，垂下眼眸，默默往江澄手中输入了些灵力。感觉江澄稳定些后，他才看向那榕树精，不失风度的一笑，随即开口柔声道：“不知阁下听过《探心》一曲否？”

那榕树精怕是没有出过这片山林，下里巴人不曾接触过更不用说这阳春白雪了。他一脸警惕，“我管你探什么，你莫要在我面前耍花招。”

“不会。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罢了。”

“你们人就是多事，你看看你，偏偏要受制于另一人，他于你而言就是个累赘，而我于你，是你要铲除的对象。你若除了我，你就是山下村庄的大恩人，他们都会敬重你感谢你。”那榕树精煞有介事的说着，一副教导人的模样，“不过，看你方才的神情，谅你也不敢砍断我的右手。曾经有人砍了我的左臂做柴烧，那我便只有吸食你们活人的精 气讨回来一些罢。你若要砍我，那我便讨来颗金丹尝尝了。”

蓝曦臣没有心情去听这精怪的话，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江澄身上，一旦江澄又有些撑不住了，便向他输入一些灵力。他知道江澄撑不了多久，此战必须速战速决。

“你很有故事，不过不知你是否愿意听我奏一曲《探心》听听我的故事？”蓝曦臣颇有风度的问道，让人都不好拒绝他。

“你随意。”榕树精有些不耐烦，但多年来，也只有这一个人愿意跟他讲这么多话，便按耐不住好奇同意了。

蓝曦臣听闻，浅浅一笑，道：“多谢。”

他小心放开江澄的手，在他手背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，随即拿出裂冰吹奏起来。

寂静的山林响起呜咽的萧声，曲调静谧而柔和。曲如其名，如同一个人渐渐明白自己的心意一般，由起初的茫然渐渐变得明晰而坚定。

一曲奏毕，听了的人只觉周身舒畅，仿佛被清泉洗涤一般。而对面的榕树精却是一脸嫌弃，他似乎被蓝曦臣这不紧不慢的样子激怒，语气不善地道：“你吹的这是什么东西？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。我告诉你，若是在我面前耍花招，我就让他当场暴毙。”

说罢，他便使力想捏碎了江澄的金丹以示威吓，然而下一秒脸色变得极为难看。

“你你……你……这个贱人！你刚才做了什么？！”

“吹奏一曲罢了，阁下莫不是听出了什么问题？”蓝曦臣做出惊讶的神色。

榕树精露出一副挣扎的样子，可身体却是半分也动不了。

“哦，我知道了，阁下这是没有心啊。”蓝曦臣召出朔月，“没有爱人之心的事物听了此曲，都会损失人形而变回原形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榕树精还没能说出后面的话，他脖子以上便都变成了木头的样子，实实在在是一棵树了。朔月发出刺眼的剑光将其的真身震得粉碎。绑着众多门生的气根也一并粉碎，江澄失去了支撑，一下子软倒下去，但下一刻便倒进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里。

“江宗主？江澄？……江晚吟？……晚吟？”他探到江澄失血有些虚弱，金丹都还无碍，便不由得大松一口气。简单处理伤口后，蓝曦臣一连叫了好几声，江澄才反应过来，失血过多的他眼神迷茫，好不容易才看清来人。

“蓝……曦臣……你真是……太…慢了，这次夜猎…得的利……我江家……要…要十成。”

说罢，实在支撑不住昏睡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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